“嗯？什么蛋蛋？”
没、没什么。
只是有点忧伤罢了。
“没事……咳咳，说老实话，你这个愿望，太大了。”
我实话实说，尽管我不是正牌的恶魔，但就算站在真正恶魔的角度，我的阐述也是绝对没有问题的：
“如果你的愿望只是对阿克萨大帝本人的复仇，那非常简单，你只要献上自己的生命，就可以换取他的死亡。可是你要毁灭的却是一整个帝国，这不是简单地‘你献上自己的一切’就能换来的报酬，因为这两者是完全不等价的。”
我越是说，少女的身躯弯曲得越是厉害，仿佛我的话语有某种魔力，可以抽走她的希望。
想来这个女孩为了寻得召唤恶魔的方法，也是付出了许多努力的吧，最后却换来了这个结果。
“举个例子，六百年前，恶魔曾与人类爆发过战争，那场战争的结果是人类惨胜，恶魔退居地下的老巢。虽然恶魔的力量与他所吞噬的人类灵魂成正比，但你想想，六百年前的恶魔族倾全国之力尚且不能征服人类，你却要我帮你毁灭一个人类国家？”
人类的灵魂可以增强恶魔的力量，这是恶魔和人类达成灵魂契约的根基，因为帮人类实现愿望本身并不损害恶魔从人类灵魂中抽取力量，因此这类契约对恶魔是有利无害的。
恶魔曾觊觎人类灵魂中蕴含的力量，试图发动战争征服人类，结果失败了。其实人类普遍是仇恨恶魔的，人类国家的官方法案都有规定，绝对禁止和恶魔缔结灵魂契约，否则最高可面临死刑的惩罚。
“你知道阿克萨帝国总人口是多少吗？”
这个世界有三个大陆，其中最大的“姆大陆”便是阿克萨帝国的所在地。姆大陆算不上很大，类比地球世界也就和欧洲大陆一般大小。阿克萨帝国是目前姆大陆最强的国家，它已经支配了姆大陆的整个西陲地域，姆大陆到目前为止只剩两个独立国家抱团取暖，这两个国家的总人口加起来也不过4000万左右。
而阿克萨帝国，它的起源地——位于姆大陆内陆地区的阿克萨平原，就有着三千万人口，外加大陆各处被征服的领土，这个国家的总人口已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九千万人。
“九千万人，拥有姆大陆最大的粮仓和西姆大陆唯一的不冻港，我们整个恶魔族倾巢而出发兵攻打，倒是有可能颠覆这个帝国。但若是要以恶魔契约的形式，用你一个人的灵魂，来达成整个国家的毁灭，直话直说，你的灵魂，远远不值价。”
简单地给她阐述了阿克萨帝国的现状，让她明白现实的绝望。我说的是实话，就算是真正的恶魔，也不可能帮她达成这个愿望，因为这不是一个恶魔的力量可以完成的，要达成起码也要对等地献祭一整个国家的灵魂。
仿佛一瞬间阴云笼罩，少女疲惫的目光失去了最后一丝光泽，像是未抛光的黑曜石，美丽却黯淡，沾满灰尘的睫毛无力地倚着双眸，努力挤压着几乎要蹦出的眼泪。
这大抵就是看着最后的希望从自己指缝间溜走的感觉吧。
“但是，凡事没有绝对，有时候只要天气够干燥，一根小小的火柴也能毁灭一片森林。如果你肯献祭一个国家，我就能帮你毁灭另一个。”
“你……什么意思？”少女猛地抬起头，双眼迸发出光芒，尽管只有一刹那，她疑惑不解地望着我，也许她在期待我的答案，因为我又给了她希望。
“我再确认一次，你是前多洛雷斯国的公主，对吧？你是那个王室仅存的后裔，你保证，你的身份绝无一丝一毫参假？”
少女瞪大了眼睛，她不解，连带跪在地上的双膝都在发颤，“我发誓，恶魔大人，我绝对不会对您说一句谎话，帮我向阿克萨复仇，我愿意为您做任何事情……您要我做什么都可以，我……”
我的目光从她小荷才露尖尖角的胸脯，移至细长如麦穗般的双腿，最后在她削尖的窄小肩头上流连片刻，不要误会，我只是根据她的体态反应再次确认她有没有撒谎。
梦魔都是天生的鉴黄……鉴谎专家，嗯。
“这就对了，这就是你的代价。”我淡淡一笑，“我可以帮你向阿克萨帝国复仇，并且会把你捧上多洛雷斯的王座，但是阿克萨帝国毁灭后，你的权力将完全归我所有，整个多洛雷斯国都要由我一个人控制。”
“以一国，换另一国，这就是我要的代价。”
其实我只是单纯在胡诌，因为逗小姑娘玩真的很有意思。
但有一说一，如果真到了那一天，我肯定会毫不犹豫夺取她的权力，甚至杀了她……并且绝不会真香。
“……可以。”出乎意料，小姑娘意外没什么家国情怀，她好像对自己的王室、祖国并不在乎，她只是单纯地仇恨阿克萨国。
“成交。”
我很爽快。
“嗯？您答应了？不用签什么合同什么的吗？”少女非常惊讶，不出所料，她的双眸重新迸发出光芒，纤弱的娇躯微微前倾，瘦削的少女曲线一览无余。
“合同？这又不是什么商业行为，恶魔的契约，只需契约者牢牢记在脑子里就行。”我抬起一根手指，“最多一年，也就是明年的今天，就是阿克萨帝国覆灭的日子，也是你的复仇之日。恶魔从不违背约定。”
恶魔的确不会违约，但我是梦魔，虽然血统上梦魔和恶魔非常亲近，但我们梦魔可没有恶魔那些奇奇怪怪的准则。
更何况，在转生到这具身体以前，我还是一个人类。
不过我也不算完全撒谎，这么多年游历世界各地，我手里底牌可不少，要论和人类打交道的经验，甚至不少等级低点的恶魔都没法与我相比，更何况，我很早就有了让这个世界天翻地覆的打算。
今天恰巧被这个王室后裔召唤，其实我是求之不得，我颠覆世界的计划，终于凑齐了最后一张拼图。
可以开始了。
“只是，我还有一个疑问。”我问道，“杀死你家族的罪魁祸首，明明只是阿克萨皇帝个人而已，为什么还要迁怒于他的国家？你想让他痛苦，单独地折磨他一个不行吗？”
“这个……”少女轻咬嘴唇，微微颔首，“如果不介意的话……恶魔大人可否随我亲临寒舍？我想……恶魔大人亲眼看看帝国的所作所为。”
嗯？
这我还真有点好奇。
离开树林，我发现她为了隐匿自己召唤恶魔的痕迹还真是煞费苦心，不仅地点选择得荒无人烟，时间也是选了行人稀少的清晨，而且刻意避开了视线密集的区域。
最后她领着我来到了麦穗港的郊区，厄尼尔，麦穗港的卫星镇，也是麦穗港郊区最大的贫民窟，污水横流，随处可见讨饭的乞丐、成群的地痞、还有衣着暴露的风俗娘，一路走来还有小流氓对我吹口哨，真够恶心。
让一国公主沦落到这步田地，我要是她，我心里也会极度不平衡吧。
“到了。”
站定在厄尼尔街头一个毫不起眼的茅草房前，她推开门，里面的腥臭连我这只梦魔都受不了，她是职业烧尸体的焚化炉管理员吗？
屋内基本没有陈设，就一个简单的地铺，一张膝盖高的木桌上摆着吃剩的饭菜，几只苍蝇在上面跳华尔兹。桌上斑斑霉菌看着就反胃，更不要说满地的灰尘、蚊虫、蜘蛛网，还以地铺旁的血迹。
“这是……”
地上睡着一个身材修长的美丽少女，二十岁左右的年纪，不过面容枯瘦，肤色蜡黄，金黄的乱发像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炸毛流浪猫，但看得出来，女孩以前一定有过光滑柔顺的美丽金发和十分姣美的面容。
而且，她快死了。
“我的姐姐，克里斯蒂，”她轻轻低头，一抹阴云环绕，“她不是我亲姐，但她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收留了我，我现在在皮里诺家的饭碗，也是她帮我争取到的。”
“皮里诺家？”
“厄尼尔的地头蛇，他们是纯种的阿克萨贵族，在麦穗城也很有门面……姐姐对我有救命之恩，没有她我也当不了皮里诺家的仆人……但她、她就要死了。”
少女攥紧了拳头，阴云之下是深深的仇恨在流转：
“阿克萨人害死了她……她……还有很多和她一样的人，他们都是被帝国……被那些阿克萨人，给害死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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